在写字这个行当里,我从不以“书法家”自居,顶多定位在——带一点技术的“手艺人”。说这个话完全没有低调的成分。因为非常有“货”的人才敢称低调。
说写字人为手艺人的好处在于:写得好人家会认为,哇,比有些书法家还写得好;写得不好,人家会认为,唉,业余的还是不错。两边讨好何乐不为?
玩笑归玩笑,说实在的,近些年从中书协到一般写字者,以创新的名义把祖老先人这项传统艺术已经糟蹋得不成样子了。别人一叫我“书法家”就感觉像在侮辱我。前些年我还花钱参加“xxx书法研修班”像模像样地参加或大或小的书法大赛,抱回一些证书,捞得一些社团“院长”、“主席”类头衔。回头看那不过是浮云。
我带那么多的学生(包括学生家长)他们从不看那堆已泛黄的证书;
我那么多的收藏粉丝(包括外国友人)也不看。
他们只看咱作品。
我以为,本质上我与隔壁美容小姐没有不同,我在纸上抹她在脸上抹,都是顾客满意付给银子。
当然,我自诩“手艺人”也不能给“手艺人”抹黑。对待顾客,无论他(她)是内行还是外行,我都要了解作品的用途,悬挂何处,以便在创作内容、形式、字体给予建议。并坚持自己不满意不出手。因为顾客可能是外行,但哪天作品遇见内行呢?岂不咱砸牌子?
一家企业请我题字“壹森节能”。了解到他们要将此字配图注册商标,我立即想到广告宣传的原因,不要写繁体字,字要厚重,常用矢量图要避免涩笔画……最后完成的“壹森节能”行草中带隶书的味道(附图一、二),使作品厚重而不失灵动。商标注册成功后刘总还专门发样给我并表示感谢。
《牛气冲天》是为一家金融企业老板办公室定制作品,每字一米大是现场装裱完成。“牛”是这幅作品的主题:那一竖像擎天一柱,没有半点犹豫。首撇横一笔带过为篆字笔意,似牛角,灵动富有生气。多数笔画为碑的味道,极像金条铺成的道路,寓意企业必将稳步前进(附图三)。
由于我至始至终都把自己定位在手艺人的行列,便没有“艺术家”的负担。比如“家”们有一个俗成的价位,低于俗成价位出售作品就会于同行不耻。我等遇上大方的多得几个当然高兴,遇上小气的少得几个也懒得口舌,总之,随遇而安。
好多人问我,你学的是哪一派。我想说各派都学过又怕人家以为我狂,就无语。对王羲之、孙过庭、张旭、怀素等前贤我是相当佩服的,但我一时半会儿学不像,也不敢乱打别人的旗号,我就努力把中国字以自己的标准弄漂亮,顾客喜欢就行。王羲之的“兰亭序”真迹至今还未找到,不过,就算重见天日,老百姓家也是挂不起的,并且,普通老百姓见那破破烂烂还涂有墨疙瘩的玩意儿,估计也不想挂。
我坚信,从实力和欣赏的角度看,有喜欢名人书法作品的,也有不喜欢的(其中刚好就有喜欢鄙人拙作呢!)
说句掏心窝子的话,我不指望写几个字能写成富翁。地球人都知道,富翁的日子并不全是豪车、洋房、美女,他们怕金融危机、怕高血脂、怕绑匪、怕一秘二秘三秘争风吃醋…我粗茶淡饭,据说富翁的饮食结构也在朝这方面发展。富翁不是主观努力就能当上的,与其头破血流当不 上,不如先把老百姓的日子过踏实。
其实,我们每个人都是手艺人。要生存,要与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打交道,没手艺哪成?
造原子弹的是手艺,磨刀擦鞋的是手艺,不同的是境界,相同的是运用手艺带来的那份成功和乐趣。
(顾淮东写于2022年3月22日夜)